第1篇:岳父经典散文
转眼岳父去世已经快一年了。
岳父是个农民,祖辈都在扒叉那几亩地。岳父当然是把种地的好手,他和岳母还有寡汉条哥哥一起种了二十多亩地。他的庄稼是村里长得最好的,地里是最干净的。库存的小麦堆天堆地的,今年都快过完了,前年的小麦还有好多袋子。他自己把地种好不说,还见不得别人不好好种地,有时候会像一个妇道人家一样,说村里谁谁谁,整日游手好闲,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都好——语气里充满着对其人的不屑、厌恶和对那些被糟蹋了的土地的惋惜。离他们村一程地就是一个古老的集市,农闲季节有时候他一天能赶几趟集,却从来没想过折腾个小生意。不仅如此当初媒人给我做媒的时候,还说他甚至说过看见做生意的人都够了。黄宏的一个小品里说干什么都要守着自己的“道”,岳父也一直在守着他做农民的“道”。在他的潜意识里,农民就应该本本份份地种好地,其他的都是歪马邪道不务正业。他养着一头母牛,早些年,犁种地及收获的庄稼就靠人力和牛力蚂蚁搬家似地弄回家,兼带着下个崽卖几个钱,有使的还有赚的。后来家里买了小手扶拖拉机,很多比他岁数都大的人都慢慢地学会了开拖拉机,拉车种地比牛还稳当听话,可岳父连碰都不碰,谁说都不学。都说人受憋堵武艺高,我猜是因为他有指望——大女婿是邻村的,大点的活都是人家代劳。实在岔不开了,他还用他的牛。农闲时,岳父除了赶集,和农村大多数人一样,喜欢来个小牌,输赢不大,消磨个时光。
岳父岳母养活了一子四女五个孩子。岳母好像没读过书,岳父也识字不多,估计连孩子们的学习都辅导不了,根本谈不上教育孩子学习。他不像我母亲那样把自己未实现的跳出农门的理想寄托到孩子身上,为了让我好好上学甚至搬出家庭的血泪屈辱史,铁血与怀柔手段基本用尽——尽管如此最终我还是没上成学。在岳父的心里只要孩子们渴不着饿不着,平平安安养活大,明事理,正干,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就算完成任务了。所以他的几个孩子就像放羊式的养着,不想上学就不上了,最后几个孩子都没上几年学。孩子们成家后,他们和现代中国的绝大多数的农民一样,又开始承担起养育留守在家的三个孙子辈的责任,只不过对孙子辈的娇惯和放任自流除了怕对孩子苛刻招来媳妇不满的顾虑外,更多的还是中国传统对隔代人没有原则的爱。和城里人天天挖空心思地想办法挣钱相比,他活得平静而安逸,除了和人闲谈偶尔也会说起谁谁干什么挣了大钱之外,和这个浮躁的物欲横流的社会好像处在两个次元里。他不懂政治,不知道也不会去关心谁是镇长谁是县长,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行政架构,更不知道一个农民除了应尽的义务还应该享有某种权利,只知道作为一个农民春种秋收奉老养子。他也不懂经济,只知道偶尔有年头收获的粮食滞销了,没有粮贩进村收购,但似乎从未想过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只是按照他自己惯有的方式谋划着去年这块地种的什么,今年该改种什么,秋收完了这头老牛该卖掉调一头小点的腾出一点钱等鸡毛蒜皮的微末小事。除了生产工具改进之外,他一直在传承着延续了几千年的小农思维和农耕文明。随着新农村建设大幕的徐徐开启,我想像岳父这样纯粹的传统农民恐怕就是最后一代了。
岳父是个直性子、倔脾气。迎来送往借借讨讨的事从来不瓤岔,不给别人留下说短道长的机会。当年妻和我订婚后又要退婚,岳父说把订钱、订婚当天的饭钱、我去他家里拿的礼物都折成钱还有给她侄儿侄女的见面礼钱全退给我。他凡事都认个死理,看见不合道理的事,总要插一杠子,比如近门的子侄家里生气,媳妇骂老人,同祖同宗爷字辈的都没人出头,他却跑去不依人家。在当今这个物质的社会,个人的能力与价值已经和挣钱多少联系起来了,为一己私欲可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很多混得好的人在家庭乃至亲戚圈里都说话做事都比较强势,亲戚之间无意之中就分出个三六九等。而岳父对亲戚儿女一视同仁,不会因为经济条件的差异对谁另眼相看,但如果处事不当,像孩子亲舅亲姑这样的亲戚他也老死不相往来。也正是他的正直埋下了祸根——两次脑出血直至去世就是缘于家庭的.琐事。
像所有的农民一样,宁可生病了把血汗钱成把地往医院送,平时也不舍得适当提高生活水平,从饮食上提高身体健康水平。岳父有个小灾小病也是硬抗着。实在抗不过去就随便到小诊所包几包药。第一次脑出血后他经常说再病了就别看了,我们心里明白,他知道几个孩子条件都不好,怕花钱而已。他第一次脑出血量比较小,虽然失去了劳动能力,但在岳母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还能拄着拐棍去串个门,看人家来个牌,而比他大十来岁的哥哥比他更早的就干不成活了。家庭的矛盾凸显并日趋加剧,终于他又一次脑部大出血,在县医院住了几天眼看治愈无望,听从医生善意的建议家人决定放弃治疗。从病床上往救护车上移的时候,二女婿跟他说:爹,咱回家了。他的心里似乎清楚意味着什么,虽然和植物人一样不能说也不能动,但眼泪却顺着深凹眼角滑落下来。两天后,侍弄了一辈子地的岳父,在似乎已经闻到新麦清香的时候却走了。
母亲经常说:看看娘的脚后跟,知道闺女有几分。家庭的和睦与否,有时候也取决于岳父母的教育子女的方式。我弟兄两个,弟弟很晚才成家,为了他成家我父母也是费尽了心机。岳父总是旗帜鲜明的告诫妻不要为难公婆,不能和弟弟争什么,不能在家里制造矛盾。我们夫妻生气,岳父知道了总是教训妻一番。因此每次生气,妻都不回娘家,知道回家也讨不到个好。经过了七年之痒,我们的小家庭也越显和谐,这与岳父的深明大义和朴素的处世观是分不开的。
与岳父的庄稼筋截然相反,我从小就不喜农桑,也一直没怎么干过农活,托父亲的福进了他的厂,但好景不长厂子不行又出来了。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几经周折学了点电脑知识,在县城开了个小店维修电脑,自然而然地成了岳父看见都够了的小生意人。由于不谙商道,惨淡经营多年,仍挣扎在温饱线上。岳父身体好好的时候,有时候农闲岳母想闺女了,说去看看。岳父总会在一边敲破锣:亏说你闺女还是在城里要饭呢!岳母索性也就不来了。四个闺女家,岳父都很少去。其实都知道岳父还是心疼孩子们条件差,不愿给我们添麻烦。2005年我的小店在商贸世界对面的时候,记不得岳父因为什么事来了,中午妻说一起到对面五哥吃饭,岳父说什么也不去,拉都拉不动。妻只好到对面叫了一大碗烩面,岳父就坐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吃了碗烩面。那是岳父唯一来我家的一次。我不抽烟,偶尔客户给包烟妻就攒着,过段时间拿回去给岳父。城里吸的烟档次比家里稍高些,听妻说岳父给别人让烟时会特意介绍:这是阳在城里给人家修电脑时别人给的,人家不吸烟拿回来了。由此我能感觉到也算是岳父对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婿的一种认可吧。
我性格比较木讷,不善言辞。岳父活着的时候去他家,我们两人也从没有好好地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去年过完年,妻说,等暖和了让爹来住几天。因为岳父行动不便,就怕住在二楼上上下下的不方便他不肯来。说了几次,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而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知道纵使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原想着虽然他不象从前那样健康了,但身体也没有别的毛病,等我们条件好了,把他接来尽一尽孝道。可子欲养而亲不待,谁知天不假年,岳父这么快就走了。
六十四岁的岳父如今已经挂在墙上了。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挂在墙上,成为后辈嘴里某某的爷爷、老爷,渐说渐远,至到没有一丝痕迹。如同大地不会因一棵不起眼的小草的荣枯多一分或少一分绿意,社会的沧桑巨变也不会因我们的来去而发生一点改变,漫漫地历史长河不知道淹没了多少这样的生命微尘。只是之于一个家庭,翻开的新的一页,因为没了岳父而变的荒凉破败,不复以往的生气。我多想再像以前一样和他及家人围坐一起,哪怕仍旧默默不作声地坐着,听他说着纠缠不清的家长里短,看着他清瘦的面孔上浊泪横流。
第2篇:岳父经典散文
失了颜色的初冬灰蒙蒙的,光秃秃的树木直直在冰冷的寒风中站立着。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瑟瑟地在冷风中发抖。
岳父近来忽然腿有些肿,其初没在意。岳父说:“可能是睡觉的姿式不好,再睡觉时把腿抬高一下就好了。”可几天过了,腿没见好,脸看上去也有些肿。岳父这才上邻村的医生那儿去看了看。医生开了些药,岳父拿回来说:“这药真贵,三四十呢,人家还少算了,说要是去医院最起码得七八十呢。”岳父说这话时有些心疼。要知道那时一年收入不了多少,一年下来也就三四千元的光景。还得交这费那税的。
吃了几天的药有点好转,可停了药病又加重了。邻村的医生说,你去县医院查一下吧,估计肾不大好。岳父说,也觉不出哪儿疼哪儿痒的,就是身上没劲儿,冬天歇一下就好了。
停了几天的光景,岳父的脸更肿了。终于在家人的劝说下才同意去医院去查一下。
岳父可能一辈子没进过医院的门。我领着他挂号,查尿,验血。楼上楼下的跑,他说跟进了迷魂阵里一样。
当我们拿到化验单时,我看到那上面划了四个加号。那时虽不大懂,却隐约地感到岳父的病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轻。
当医生看了化验单时,抬头看了看我们说:“准备一下,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
岳父听了有点儿慌急,赶忙说:“大夫,我不住院,你看你开点儿药,我们回去吃着好不好。”
医生看了看我们说:“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有多重,肾炎,化验结果都四个加号了。光靠吃药是治不好病的。”我看了看岳父说:“爸,要不你先在这儿住下,我回家告诉一声,再拿些钱来。”
一向优柔的岳父第一次说话很坚决:“不住院,知道什么病了,回家也能治好。”
医生听了有些生气,他说,要是在家里能治好肾炎,还要医院干什么。你们不住院算了,出了事别怨我们。
他又看了看我们,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了一串的药名。临了说:“回家就赶快把药用上。”
我们没取药就出了医院的门儿。那张药单划了价后是二百多块钱。岳父显然不舍得,他说:“知道了什么病,还是上村医生那儿拿吧。医院总是想办法让人住院,故意把病说得很重。吓唬人呢。”
走到车站已快中午了,我说,爸,你在这等着,我去卖点吃的。岳父说,这就回家了,还是回家吃吧。这儿的饭也不便宜,你们刚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我还是执意卖了几个包子。岳父其初不肯吃,后来见我也不吃,这才拿了一个说:“吃吧,别浪费了。”
回到家里,当把病历给邻村医生看时,他忙劝道,还是住院吧,别耽误了,不是小病。
岳父还是不相信说,有那么重,这不疼不痒的,还用得上医院去?又不是癌症。村医说,听我一句吧,还是住院治吧,耽误了更不好治了。
岳父总算同意住院了。
在医院里,岳父总盼着站早点出院。家里的那点钱在这儿花不了几天的。那时我和舅哥都刚结婚,没有多少积蓄。这岳父心里都有数。闲暇时他常跟同病房的人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辈子没给儿女带什么福,也不能给儿女拉下些饥荒(欠债)。
医院里每天一结账,钱不够时护士就会通知一下。每天舅哥都会把账单收起不让岳父看见,免得让他心疼。只是告诉他花不了多少。
一次医生把舅哥叫到办公室问家里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用一种比较贵的药效果会好一些。舅哥说,用吧,能把病治好药贵点不怕。
以后输液时又多出一瓶药来。只是瞒着岳父,不让他知道,免得他心疼。没想到同病室的人也有用这份药的。闲谈时,那人说,你别看这瓶药不大,贵着呢,上面净些洋文。这一瓶得二百多。
岳父听了,抬头看着那小瓶说:“这么贵,这么贵。”后来他跟我们说,你们去问问医生,这瓶药不用行不行。舅哥安慰说,医生让用咱就安心用,早些好了,早些就能出院了。
岳父没再说什么,每当挂上这个小瓶的时候,他总会盯着它看上半天。心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终于挨到了出院的那一天,那天岳父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在医院里多待一天,对他来说就象待一年一样。
回到家里,亲朋好友们都来看他。他跟人说:“不用来看我,就是点小病。等今年歇一冬天,明年多种点地,好好侍弄着牛,下个好牛犊。有点饥荒也就还上了。”
然而回家住了几天,脸又开始肿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出院的前一天,医生把舅哥叫进办公室,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后来舅哥出来时。眼睛湿润润的,好象是哭过。
多少年以后才知道,岳父的病已到晚期了,那时只有换肾才是唯一的希望。而那时的手术费得十几万。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岳父终于没熬过那个冬天。最后的日子里他一直打算着明年怎样多种点地把债还上。他跟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一辈子没给儿女带什么福,也不能给儿女拉下些饥荒。”
岳父走了,劳碌了一生的他总算可以休息了,这一辈子,好象从没有为自己想过,即使在病重时他一直牵挂着儿女,牵挂着儿女一生能幸福。
他静静地走了。走时,他带走了整个的冬天,却留给了我们整个的春天。
第3篇:岳父经典散文
在我所住的小区,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对耄耋老人手牵着手,在绿树小草与花丛掩映的小路上缓缓漫步,那就是我的岳父岳母。岳母就像一个小孩子,每日喜睡。她把每次的出外散步看作是自己最大的负担,每次出外散步岳父都要哄小孩一样,好言相劝。偶尔还会看到岳母耍小脾气,常常需要岳父在前用些力气拉着才肯相随,走上一段岳父又怕岳母累着,总要让岳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担心岳母受凉岳父还特意用泡沫自己做了坐垫,先是放好坐垫才放心地让岳母坐下。在小区里,他们是一对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老人,没有轩昂的体态,没有年轻人的卿卿我我,但看到他们相牵相伴缓缓而行,看到岳父对岳母的细心照料,总能让人心中涌出一种暖意和感叹。
在日常生活中岳父对岳母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早晨起床时先要扶持岳母穿好衣服,然后把被子叠起,每晚临睡前都要先铺好床再让岳母去睡。吃饭时总是把可口的菜先夹给岳母,遇到岳母不愿意吃的,她就会瞪岳父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碗凑到岳父的碗前,扒拉给岳父,岳父就会笑一笑再换样给岳母夹。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这样,这似乎成了一种程序。岳父还常常买了岳母喜欢吃得回来,却从没想过自己。每次带岳母出外散步,岳母都要等着岳父先把鞋放到脚下才换上,回来时岳母把鞋脱下后又要等着岳父把拖鞋拿给她。一次,岳父贴在她耳边说;“时间不早了,该出去走走了。”岳母像个睡意朦胧的孩子,似乎没有听见,并不理睬岳父。岳父再次大声说了一遍,这次岳母一脸怒意地反问:“干啥?”岳父加大声音说;“该出外走了。”岳母双眉一锁说:“忙啥,歇一歇再走。”任然坐着不动。看到她这个样子,岳父逗她说:“有人领着你走你还不走,你看外面那个是让老头领着走的。”岳父话音刚落,岳母身子一挺,高声说:“找老头子干啥的!”我们一通大笑,原来她是在有选择性的耳聋。
长时以来岳母对岳父的依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指使岳父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而对于岳母的依赖岳父也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岳母想做什么,不需要说出来,只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够心领神会。而且不管怎样,岳父都毫无怨言。有时我们会认为岳父过于迁就岳母,就劝岳父让岳母自己动一动有利于健康,而岳父总是回应一句:“哪管啥的'。”依然我行我素。岳父很享受岳母的这种依赖。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交流的方式,他们用依赖和被依赖,触摸对方的存在感,感受对方的亲密感,达到了一种默契与和谐。岳父已经将依赖和被依赖,看做了他和岳母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寄托。虽然岳母对他的依赖有时候带点侵略性,有时候不是那么黑白分明,而他也总是默默地照单全收。在外人看来也许有些固执,但那正是岳父对岳母真实的爱。
从某种意义来讲,依赖与被依赖,其实是信任的表现,永不言弃的号角,事实上岳父也在依赖着岳母。少是夫妻老来伴,祝岳父岳母健康长寿!
第4篇:岳父经典散文
得知岳父病危的消息,妻子于当天并带着还在念幼儿园的儿子提前前往看望,由于工作原因,我是在几天后清明节放假才乘车去的。
岳父家住在福建政和县一个偏僻的山村,那里满山遍野长着天然的竹林和人工栽培的板栗,群山郁郁葱葱,看不见一点裸露的土壤,每年我都要去几次,那里的确空气新鲜,风景优美,那个地方让人流连忘返。
见到岳父时,他已经卧床不起,躺在厢房里一张旧式的木床上,脸色苍白,微微浮肿,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与春节前去看望他时完全判若两人。房间里灯光昏暗,岳父看见我时,眼睛只能一眨一眨,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岳母说,两天前大小便已失禁,一粒米未进,只能喝点开水,现在看来只能等天天了。看着眼前这位即将垂死的老人那痛苦的样子,我的泪立马从眼角射了出来。
四天后,因公司有事,我回到了单位,没有想到刚回来仅上班一天,就接到岳父病故的噩耗,电话是妻子打来的,她已泣不成声。
岳父走得很突然,没有想到我一离开,他就驾鹤西去,前几天的那一见竟然成为了永别,我心中还有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向他说说。原本想回公司处理好事情,就请长假去陪伴他老人家走完生命的最后里程,并亲口告诉他,不要担心岳母今后的养老,以及我会照顾好他唯一的宝贝女儿,让他不要担心,尽管安静地去天堂。
岳父患的是肺癌,第一次发现是去年9月在县医院检查,没有想到第一次检查就被判定为晚期,犹如晴天霹雳。岳父得知后第二天并立即要求出院,他说既然是晚期了,医也没有用,留在医院只是花钱,不如回家等死。
从此岳父的精神世界垮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这样的噩耗,降在谁的身上都难以接受,毕竟这是生与死的考量。面对死亡,虽然很多人说很坦然,但又有谁真正地明白即将离世之人内心的独白。
听岳母说,岳父从结婚后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但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经常犯感冒,每次感冒就会哮喘,但每次吃吃药就好了,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在意,农村人不像城里人,会定期做个体检什么的,提前做个预防。
对于县医院的检查报告,我们一直表示质疑,希望它那是一个错误的检查结果。为了真正知道岳父患的是什么病,以及到底是不是晚期,有没有治好的机会,于是我们以及家人三番五次地做岳父的'思想工作,希望到福州大型医院再次复查。
去年九月,在大家的努力下,岳父终来到福州,并去协和医院进行重新检查,而且还是他舅舅找关系,请一位权威专家进行的诊断,其结果仍是肺癌晚期,谁都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为了不增加岳父的思想负担,我们向他“*”了这个消息,说只是一般的肺炎,让他不要担心。但岳父还是不相信我们说的,还是拒绝在医院化疗,由于他体质很差,坚不起手术的折磨,医生也建议最好还是保守治疗。
三天后,岳父一出院就接着要回老家,生怕在福州多花我们的钱。其实这是我与妻子结婚后岳父第一次到我家,前年我们搬进新家时,就邀请他来福州玩,他总以城里住不惯而拒绝,只是岳母为了帮助照看我的孩子来过几次。我很明白岳父是个节俭之人,是怕在城市消费高,不想增加我们的负担,可见岳父用心良苦。
在再三的挽留下,岳父大约在我家呆了一个礼拜还是回到家去了,我感觉得出他住在我家很难受,特别是医生建议他必须戒烟,那几天他几乎没抽,加上妻子监督很严,他心里很难过。的确对于一个与烟打过几十年交道的人,说戒就戒,是有点残酷,何况岳父对烟早已成瘾。
为了能治好岳父的病,我们抱着侥幸的心里,找遍了古今中外有关治疗肺癌的土方和专用药物,后来采用了在微信上广为传诵的土方:白花蛇草、半枝莲、铁树叶和红枣,煎熬成汤每天服用。
岳父自从吃了这个土方后,感觉比以前舒服很多了,而且食欲也大增,精神也比之前好,妻子那段时间特别高兴,对那土方赞赏有加,还推荐给朋友患同样癌症的亲人尝试。
开始我并不相信那土方那么神奇,说来也奇怪,大约2个月过去了,岳父去县医院检查,说癌细胞没有扩散,我也为妻子取得的“杰作”沾沾自喜。岳父从那以后,真的认为自己不是患的癌症,还说现在医院也是骗人的。那段时间,岳父心理负担没了,心情好了,气色也不错,有时去村里玩耍半夜才归,有时还独自一人沿着崎岖的山路,骑着摩托车去距离16公里的镇上购物。
原本以为岳父的病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还计划今年夏季带着岳父岳母去北京旅游,让他老人家外出散散心。据妻子说,岳父一辈子都没有去过远的地方和大的城市,如果要数最远最大,就算来过福州。福州大约离岳父家400公里,现在不过4个小时的车程,但岳父这辈子连福州都没有来过几次,可见岳父是多么的节俭。
岳父是个特别勤劳的人,他排行老大,家中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从小自然少不了挨饿,免不了辛苦,从现在岳父家所处的地理位置来看,仍然是福建省较偏僻落后的,交通依然不便,只有为一条山路通过镇里,连水泥路面也是前几年村里集资铺好的。岳父育有一男一女,以前家里主要的收入靠种竹子和几个亩看天吃饭的水田为生,前十年才在*的发动下,开始种点板栗和栽点茶叶,增加了点收入,但岳父从不乱花一分钱,对自己特别的苛刻,听说腋下生了一个瘤,家里人一直动员他去动个小手术就好了,可他怕花钱,直到去世那个肿瘤都一直没有切除。
岳父是个特别开明的人,记得我与妻子恋爱时,首先他没有反对我是个外乡人,特别是没有嫌弃我是贵州人(在福建很多人认为贵州人既贫穷又野蛮),一切遵照女儿的意愿。另外是我与妻子准备结婚时,按当地风俗得交几万元的聘金,当时我家的确很贫穷,连几千元都拿不出。为了想得到岳父的同意,又不伤害当地的风俗,我与妻子合起来善意地欺骗着他老人家,我说把礼金的钱已经打在倩倩(妻子的小名)银行卡上,准备拿来今后买房子。没有想到岳父说了句,我们家也不富裕,帮助不了你们什么,就不要提礼金了,钱你们就自己省着花,有条件时买个房,主要是成家后一定要幸福的生活。听到这话我哭了,其实我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缴不起聘金而告吹,没有想到岳父岳母如此开明大义,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孝敬您们两老人家。
岳父是个特别善良的人,记得有次我与妻子因回贵州老家过年吵架,妻子认为现在经济拮据,回我一趟老家得花费很多钱,说下一年再去。那年争逢我幺妹结婚,日子刚好是正月初六,按常理我作为亲哥哥得带着妻子孩子回家恭贺,由于那时刚买房子,还欠了很多债务,的确没有钱回去。于是我想向朋友借钱一个人回去一趟,妻子死活不同意,记得那次与妻子闹得很凶,连“离婚”的字都说出了口,后来我还是打电话给岳父,告了妻的“状”才平息那场“战争”。万万没有想到岳父的心胸是如此宽宏博大,只见他狠狠地将妻子批评了一顿,然后开导我说:兄弟姐妹的情谊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结婚是件大事,春节回家看看父母这是人之常情,没有钱我这里拿去,一定要回去看看。没有想到,岳父是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之人。
虽然那年我还是没有回老家看望父母,以及参加幺妹的婚礼,但面对岳父,我反而感到很惭愧和无地自容,不仅因为自己的无能没有让他把心爱的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且连这些家庭琐事都要去打扰他老人家,让他为我们的生活担心,实属内疚。
从那以后,每当与妻子吵架,哪怕妻子再“无理”,我都没有再让他老人家知道,即使在岳父去世之前,我与妻子在情感上有些摩擦,但从未让他察觉我与妻子感情不好,也算是对他老人家唯一的安慰。
而今,岳父已离我们而去了,妻子偶尔提起岳父,说他生前是如何如何的节俭,对她和家人以及所有亲人是如何如何的好;儿子也常常在我面前说他在外公家时,外公对他是如何如何的爱,经常陪他去村里的小店买零食,带着他去田里捉黄鳝,以及去竹林里抓蜻蜓等等,我突然感觉岳父还活着,一直活在我们身边。
对于岳父去世这件事后,我开始了对人死亡的遐想,世间到底有没有佛?苍天到底有没有眼?为什么像岳父那样如此心地善良、勤劳淳朴、与世无争的人,往往英年早逝,上苍为什么眷顾,多留点时间让他们在人间想想清福,有时哪怕多一天,对死者来说也是个很大馈赠,对生者来说是个莫大的安慰。
第5篇:岳父经典散文
岳父即为妻子的父亲。从伦理上讲应该像我父亲一样的亲近,但是我们之间远不像我与父亲那般的遥远。从活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算起,我与父亲朝夕可见的日子最多不超过两年,这还包括成年后带着儿子认祖归宗时的父子相聚,而我与岳父却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了十年有余。
前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看着别人给亡故的亲人上坟,我也想起了众多已故的亲人。
边城东面有一座山,名曰东山。山上绿树成荫,山下芳草萋萋。树丛中有一排排大理石砌成的价格不菲的墓室。汉族人崇敬祖先,但不愿意与他们为邻,所以公墓都在城市周边的僻静之地。三年前,我的岳父被安葬在这个称之为东山公墓的地方。他所在的墓区是一个向阳的山坡,阳光充足,身前背后也不乏绿色,是个好地段,不远处还有妻家的姑父相伴,相必在那边的他不会孤独。姑父在世时属于仕途通达的人,相信在那边也不会差,岳父有了姑父的庇护,求得一个本分平顺的生活应该不是难事。
我国人多,特别是各种节庆期间更是人满为患。鬼节上坟烧纸,公墓就像集市,祭奠就像赶集,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大小不一品牌各异的汽车,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快乐的拥挤在东山下的公路上,排列成各种富有创造性的阵型,时而停滞时而象蜗牛般得前进。平常难觅人迹的墓区里也是人流如织,不让点火的墓穴前照样被虔诚的孝子贤孙们燃起滚滚纸火,烧掉的纸钱里有冥币、美元、金元宝,新潮的人家还送各种卡、各种支付红包等。
岳父是个不俗之人,生前不占人便宜也不爱凑热闹,所以我们不需要在鬼节当天与别人比拼驾车技巧以及在串流不息的人群中奔跑的技能,而是在昨天,人少路宽山静之时携妻带子与妻兄一家人宽宽松松地去了阒寂的东山公墓。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目光冷峻,神情严肃,穿戴整齐,那是岳父当年为妻兄操办婚事的时候照的,也是我记忆中他唯一一次着正装。岳父的一生普普通通,儿子的婚事就是他此生最最重大的事,那天的他显露了平时不曾有过的.庄严和自豪,那天的照片也就成了他墓志铭上的永恒。
岳父是个热心时事的人,新闻频道里的热点或者非热点事件,他都会看上好多遍,各种专家对事件的解析或者是混淆他都会认真听取。他生前虽然不是党员,但有一颗比党员更加坚定的拥党之心,他的耳朵里容不得半点批党之言。他出身大地主家庭,幼时享尽人间富贵,但好景不长,沧桑巨变后,他便从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迅速沦落成一个为果腹发愁的破落户之子。为了求得一条好生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他离开带给他无数荣耀和屈辱的徐州老家,投奔身在*的姐姐处,从此成为兵团的一名不扛枪的战士。期初他战斗在建工师所属的各大工地上,其中奋战时间最长的项目是修筑通向*的铁路。天山山脉之间有一个风光并不秀丽的地方叫做鱼儿沟,是他和战友们的栖息地。吾妻的幼年就在此地度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某些对人体不利的射线的照射之故,吾妻当时确实得了一种不停晃脑袋的病,那时候没有什么先进的医学设备,只需要岳父带着吾妻到乌鲁木齐的大医院找医生拿一个小木槌敲几下就好了,这种治疗方法是否包含了某种深奥的医学原理不得而知,反正吾妻至今也没有再次出现过上述怪症。岳父很珍惜社会给他的工作机会,总是非常努力地完成着各项工作任务,他完成了从一个罪孽深重的地主后代向一名光荣的兵团战士的华丽转身,没理由不对周边的一切不表示谢意。
虽说兵团战士的身份给了岳父自信和荣光,但是建工师南征北战的生活必定是清苦的,为了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也为了消除吾妻再次患上摇脑袋病的风险,岳父调到了兵团的核心城市石河子的一家国营工厂工作,调动成功的原因当然少不了姑父的帮助,但是岳父后来的表现也对得起姑父的厚爱。家境衰落时,岳父的年纪尚小,所以他并不像哥哥姐姐们那样个个都是文化人,他只上过三年学,勉强可以读报写家书的水平。他没有过高的人生追求,有吃有喝有穿有住,足矣。除去幼年,他的一生是清贫的,但他的一生是满足的,在他人生的最后十年里,他更加地认为他是幸福的。他不认为照顾外孙是负担,吾儿幼时他主动来到乌鲁木齐我的家承担起了照料外孙的责任。他也不把我这个女婿当外人,我们之间可以像大多数亲生父子一样毫无顾忌的畅谈和辩论,每当我对负面新闻说出一些过激言论的时候,他会不失时机地加以制止和纠正,在一些比较中性的事件的看法上,我们也常常会有分歧,比如对待城市里已经明显落后于时代的古建筑群体,到底是应该原样保护还是商业再开发的问题上,我们的观点就很不相同。我们之间的差异是两代人之间的差异,老人的思想不可能转变,而且他经常借用央视里的观点佐证,所以我们之间的论战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我向他认输而告终。在我们旦夕相处的十多年时光里,我们的争论不断,但是依然和睦,妻家的亲戚都说我品性好,除了懒点再挑不出大的毛病。我不想否认我对岳父的真诚,但我想说的是岳父更加率真、无私、大度。
平心而论,兵团战士的薪水与他们的付出不成正比,可是岳父不这么看,他认为国家有国家的困难,何况他的薪水足够维持他的生活,退休后还能赶上涨工资更让他发自内心的感谢*。曾几何时,我是多么的轻视那份微薄的薪水,但无碍岳父极其重视地存储那份收入。直到有一年,因为投资失误我的资产变成了负数,岳父拿出那份不多但能促我再次建立信心的积蓄的时候,我才明白他的知足不无道理。至今我依然记得他当时对我说的那句没有任何高深道理的话:“拿着吧,以后再有钱了省着点花”。凉风习习,桑烟袅袅。长眠地下的岳父不可能再对我说出如此浅显又如此深邃的话语,极想和他再来一次时事辩论的我只能静静地伫立在那不足三平方的墓室前方。我在心里说:“老爹,你的外孙学习上进,你的女儿家庭和睦,你的女婿学会了量入为出”。我还在想,做事不要贪便宜,为人得善于知足。
生命有限,时光无极;思念无涯,文笔受限。
祝岳父在天国一切安好!